废土仙王

2073 年，“大枯萎” 降临的第十五个年头。

天空是常年不散的灰黄色，像一块被油污浸透的旧抹布，偶尔掠过几只羽翼焦黑的乌鸦，嘶哑的叫声在空旷的废墟间撞出破碎的回音。

曾经横跨大陆的森林早己化作枯木的墓碑，裸露的土地龟裂成蛛网般的纹路，风卷着沙砾掠过锈蚀的摩天楼骨架，发出呜咽似的声响 —— 那是地球给人类的最后一声叹息。

没人能说清 “大枯萎” 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有人说是 2058 年亚马逊雨林最后一棵巨树倒下时，有人说是北极冰盖完全消融引发的气候链崩解，也有人说是第三次资源战争后，那些遗落的生化武器在土壤里扎了根。

总之，当人类意识到不对劲时，绿色己经从这颗星球上迅速褪色：小麦在田里化作灰粉，河流干涸成布满结晶的河床，就连海洋也开始泛起令人作呕的绿藻，唯一能饮用的淡水，成了比黄金更珍贵的硬通货。

三十年的时间，足够让旧世界的文明彻底崩塌。

曾经的超级都市如今成了 “锈蚀区”—— 纽约曼哈顿的摩天楼被藤蔓与锈迹吞噬，上海陆家嘴的玻璃幕墙早己碎裂，钢筋外露的骨架像巨人的骸骨；而那些侥幸留存的 “聚居点”，则被高高的铁丝网和混凝土墙围起来，墙内是少数人掌控的干净水源与食物，墙外是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拾荒者与流民。

权力结构也随之重构。

官方残余势力 “城防署” 控制着几个最大的 “核心聚居点”，比如曾经的北京五环内区域、伦敦的金融城旧址，他们手握最后的正规武装，用严格的户籍制度将人分成三六九等；而在核心区之外，无数帮派如野草般滋生 —— 控制着黑市交易的 “黑蝎帮”，以暴力闻名的 “铁手会”，还有靠垄断废弃工厂零件为生的 “齿轮帮”，他们划分地盘，火拼不断，用刀与血制定着废土的 “丛林法则”。

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活着” 本身就是一场战斗。

锈蚀区的东南角，靠近旧上海虹桥机场废墟的地方，有一间用废弃集装箱改造的 “家”。

集装箱的铁皮上焊着几块捡来的钢板，缝隙里塞着破旧的帆布，勉强能挡住风沙。

集装箱里，两兄弟正借着一盏昏暗的应急灯，擦拭着今天捡来的废铁。

哥哥林野，十六岁，瘦高的个子，肩膀却挺得很首。

他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颧骨 —— 那是去年为了抢半瓶过期营养液，被小混混用碎玻璃划的。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防护服，袖口和裤脚都缝了好几层补丁，手指关节因为常年搬运重物而显得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油污。

弟弟林溪，才十岁，比同龄孩子矮了半个头，脸色有些苍白，却有一双格外亮的眼睛。

他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破布擦拭着一根生锈的钢管，动作慢却认真，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哥哥，眼神里满是依赖。

他们的父母在三年前的 “水源争夺战” 中死了 —— 当时黑蝎帮为了抢一口井，和附近的流民打了起来，父母为了掩护他们逃跑，被乱刀砍死。

从那以后，林野就成了林溪的天，他每天带着弟弟在废墟里捡废铁、找野菜，运气好的时候能找到半瓶没过期的水，运气差的时候，兄弟俩只能靠啃干硬的压缩饼干渣度日。

“哥，今天能换够水吗？”

林溪的声音有点沙哑，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盯着墙角那只只剩下三分之一水的塑料瓶。

林野停下手里的活，摸了摸弟弟的头，指尖能感受到他细软的头发下突出的头骨。

“能，” 他语气肯定，尽管心里没底，“今天捡的这堆废铁，去老鬼的黑市至少能换两瓶水，还能换点压缩饼干。”

老鬼是黑市的老板，一个精瘦的老头，总是眯着眼睛，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在锈蚀区，老鬼的黑市是拾荒者们唯一能交易的地方，虽然他总是压价压得厉害，还会偷偷在水里掺沙子，但至少，在那里能换到活下去的东西。

林溪点点头，又低下头擦钢管，小声说：“哥，我今天看到黑蝎帮的人了，他们拿着枪，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林野的心一紧。

黑蝎帮是这一片最大的帮派，手段狠辣，上个月有个拾荒者不小心闯进了他们的地盘，结果被活活打断了腿，扔在废墟里喂了野狗。

“以后看到他们就躲远点，别好奇，知道吗？”

他加重了语气，眼神里满是担忧。

林溪懂事地点点头：“我知道，我没靠近，就是躲在断墙后面看的。

他们好像在翻一个旧仓库，还说了什么‘箱子’‘标记’之类的话。”

“箱子？

标记？”

林野皱起眉头，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黑蝎帮最近动作频频，前几天他去捡废铁的时候，还看到他们在旧机场的跑道上设了岗哨，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就在这时，集装箱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粗鲁的喊叫：“里面的人出来！

检查！”

林野脸色一变，迅速把弟弟拉到身后，顺手拿起身边那根刚擦好的钢管。

他知道，这是黑蝎帮的 “巡逻队”—— 其实就是一群借着帮派名义敲诈勒索的混混，每天都会到各个拾荒者的住处 “检查”，说白了就是抢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集装箱的门。

门外站着三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根带刺的铁棍，眼神凶狠地打量着林野。

“小子，今天捡了多少东西？”

刀疤脸的声音粗哑，像砂纸摩擦金属。

林野握紧了手里的钢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没多少，就一点废铁，还没来得及去换。”

“没换？”

刀疤脸冷笑一声，一步上前，一把揪住林野的衣领，“我看你是不想交‘保护费’吧？

告诉你，在这一片，凡是活着的，都得给黑蝎帮交保护费，不然 ——” 他晃了晃手里的铁棍，“就等着喂野狗！”

林野的肩膀被捏得生疼，他能感受到身后弟弟的颤抖，心里的怒火一点点升起来，却又不得不压下去。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三个人，要是硬碰硬，不仅自己会受伤，弟弟也会有危险。

“我真的没东西，” 林野咬着牙，“等我明天去黑市换了水和吃的，一定给你们送过去。”

“明天？”

刀疤脸嗤笑一声，“我看你是想跑吧？”

他抬手就要打林野，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紧接着是混乱的喊叫。

刀疤脸的动作顿住了，他皱起眉头，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妈的，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在闹事？”

他骂了一句，松开林野的衣领，“算你小子运气好，明天要是不把保护费交上来，我拆了你的破集装箱！”

说完，三个混混骂骂咧咧地朝着枪声的方向走去。

林野松了一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他回头看向弟弟，林溪的脸色苍白，眼里满是恐惧。

“别怕，他们走了。”

林野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声音放软。

“哥，刚才是什么声音？”

林溪小声问。

“不知道，可能是帮派火拼吧。”

林野摇摇头，心里却有种不安的预感。

最近这一带越来越不太平了，黑蝎帮的动作越来越频繁，现在又有枪声，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

他关上集装箱的门，重新坐下来，却没了继续擦废铁的心思。

他看着弟弟熟睡的脸庞，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有多难，他一定要保护好弟弟，让他活下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就在他捡到的那堆废铁里，有一块不起眼的铁皮，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标记 —— 一个三角形里面套着一个圆圈，而这个标记，正是黑蝎帮和铁手会正在争夺的 “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