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市的初夏，空气里己经带了点黏腻的热意。
下午西点，区政府大楼里的人们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盼着下班的钟点。
柳亦童抱着一摞刚复印好的文件，从文印室慢悠悠地往回走。
他穿着半新旧的白色短袖衬衫，藏青色西裤，头发梳得整齐却谈不上时髦，鼻梁上架着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斯文，甚至带着点刚出校园不久的稚气和拘谨。
他是半个月前才分配到府办综合科的新人，干的无非是跑腿、打杂、接电话的活儿。
走廊里遇到科室里的老大哥赵前进，对方拍拍他的肩，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随意：“小柳啊，动作快点儿，弄完了帮我把这份报表送到三楼发改局王科长那儿去。”
“好的，赵哥，我放下东西就去。”
柳亦童点点头，笑容温和，甚至有点腼腆。
这就是他如今的样子，一个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普通小科员。
放下文件，拿起报表，柳亦童快步下楼。
经过大院门口时，一阵尖锐的争吵声夹杂着哭闹传了进来。
门口己经围了一小圈人。
一个穿着汗衫、满脸通红的中年男人，正激动地试图冲向大院，却被两名保安死死拦住。
他嘴里嚷嚷着：“凭什么不让我进！
我要找区长！
你们官官相护！
欺负我们老百姓！”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地上捶地痛哭：“我的儿啊……冤啊……他们不给活路啊……”门卫室里又跑出两个保安，试图驱散围观的人群，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进出大院的车辆也被堵住了，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柳亦童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现场。
这种事儿不算罕见，多半是拆迁、补偿或者劳动争议闹过来的。
他本想绕开，却瞥见那激动的中年男人情绪失控下，竟然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水果刀，胡乱挥舞着！
“让开！
都让开！
不让我见领导，我就死在这儿！”
男人眼睛赤红，状若疯狂。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瞬间向后退开，保安们也吓了一跳，更加紧张地试图包围他，却不敢过分逼近。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一旦发生流血事件，无论结果如何，影响都极其恶劣。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A6正准备驶入大院，也被堵在了门口。
后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略带威严和不耐烦的中年人的脸。
柳亦童认得，那是区委副书记的车。
司机探出头呵斥：“干什么呢！
快让开！”
这一声呵斥似乎更加刺激了持刀的男人，他猛地朝奥迪车方向冲了一步。
千钧一发！
柳亦童眼神微微一凝，那副腼腆拘谨的样子瞬间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和精准的判断。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后退，反而看似因为“惊慌失措”，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将手里那叠报表脱手甩了出去。
纸张哗啦一声散开，恰巧有几张飘到了持刀男人的脸上和持刀的手臂上。
男人的视线和动作下意识地受到干扰，挥舞的动作一滞。
就在这不到一秒的间隙！
柳亦童仿佛是因为害怕想躲开而脚下拌蒜，身体“笨拙”地向前一扑，手臂“无意”地重重撞在男人持刀的手腕上！
“哎哟！”
柳亦童发出一声吃痛的惊呼。
“当啷！”
男人手腕吃痛，五指一松，水果刀应声落地。
旁边的保安反应过来了，立刻一拥而上，瞬间将男人制服在地。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在旁人看来，完全就是一个冒失的新人小科员，在惊慌之下跌跌撞撞，阴差阳错地撞掉了凶器，化解了一场危机。
柳亦童从地上爬起来，手肘擦破了一点皮，他龇牙咧嘴地吸着气，赶紧去捡散落一地的报表，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惶恐不安、带着点狼狈的表情，连连对周围的保安和领导的车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站稳……对不起……”奥迪车里的副书记看了看被制伏的男子，又看了一眼这个满脸“后怕”和“惭愧”的年轻科员，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升上了车窗。
司机按了下喇叭，车辆缓缓驶入大院。
危机解除。
人群外围，一个刚刚下班、骑着自行车的年轻女子目睹了全过程。
她穿着简约而知性的连衣裙，容貌清丽，正是市日报的记者杨如是。
她本是来区府办联系一个采访事宜，刚好撞见这一幕。
她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在被制伏的闹事者或者离开的领导座驾上，反而落在了那个正手忙脚乱捡着纸张、看起来有些笨拙却又莫名化解了危机的年轻男人身上。
刚才他那“一跌一撞”，时机巧得过分了……是意外吗？
杨如是微微蹙起秀眉，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和好奇。
她看到柳亦童捡完纸张，低着头快步走向办公楼，那背影似乎还带着点惊魂未定的慌张。
“有点意思……”杨如是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记下了柳亦童胸前挂着的临时工作牌上的名字和单位。
柳亦童走进大楼，在无人注意的转角，他停下脚步，脸上的慌张和狼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眼神深邃平静，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怯懦。
他看了看手肘的擦伤，轻轻拂去灰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心底淡淡一笑：这东洲市的水，看来比想象的要深。
而这开场的戏，勉强及格。
他整理了一下衬衫，恢复成那个普通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小科员模样，拿着报表，向三楼走去。
办公楼外，杨如是停好自行车，也迈步向里走去。
她忽然觉得，今天这趟例行公事，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有趣。
一场看似意外的风波，将两个原本平行的人，轻轻地推向了交汇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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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遇到科室里的老大哥赵前进，对方拍拍他的肩，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随意：“小柳啊，动作快点儿，弄完了帮我把这份报表送到三楼发改局王科长那儿去。”
“好的，赵哥，我放下东西就去。”
柳亦童点点头，笑容温和，甚至有点腼腆。
这就是他如今的样子，一个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普通小科员。
放下文件，拿起报表，柳亦童快步下楼。
经过大院门口时，一阵尖锐的争吵声夹杂着哭闹传了进来。
门口己经围了一小圈人。
一个穿着汗衫、满脸通红的中年男人，正激动地试图冲向大院，却被两名保安死死拦住。
他嘴里嚷嚷着：“凭什么不让我进！
我要找区长！
你们官官相护！
欺负我们老百姓！”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地上捶地痛哭：“我的儿啊……冤啊……他们不给活路啊……”门卫室里又跑出两个保安，试图驱散围观的人群，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进出大院的车辆也被堵住了，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柳亦童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现场。
这种事儿不算罕见，多半是拆迁、补偿或者劳动争议闹过来的。
他本想绕开，却瞥见那激动的中年男人情绪失控下，竟然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水果刀，胡乱挥舞着！
“让开！
都让开！
不让我见领导，我就死在这儿！”
男人眼睛赤红，状若疯狂。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瞬间向后退开，保安们也吓了一跳，更加紧张地试图包围他，却不敢过分逼近。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一旦发生流血事件，无论结果如何，影响都极其恶劣。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A6正准备驶入大院，也被堵在了门口。
后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略带威严和不耐烦的中年人的脸。
柳亦童认得，那是区委副书记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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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呵斥似乎更加刺激了持刀的男人，他猛地朝奥迪车方向冲了一步。
千钧一发！
柳亦童眼神微微一凝，那副腼腆拘谨的样子瞬间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和精准的判断。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后退，反而看似因为“惊慌失措”，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将手里那叠报表脱手甩了出去。
纸张哗啦一声散开，恰巧有几张飘到了持刀男人的脸上和持刀的手臂上。
男人的视线和动作下意识地受到干扰，挥舞的动作一滞。
就在这不到一秒的间隙！
柳亦童仿佛是因为害怕想躲开而脚下拌蒜，身体“笨拙”地向前一扑，手臂“无意”地重重撞在男人持刀的手腕上！
“哎哟！”
柳亦童发出一声吃痛的惊呼。
“当啷！”
男人手腕吃痛，五指一松，水果刀应声落地。
旁边的保安反应过来了，立刻一拥而上，瞬间将男人制服在地。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在旁人看来，完全就是一个冒失的新人小科员，在惊慌之下跌跌撞撞，阴差阳错地撞掉了凶器，化解了一场危机。
柳亦童从地上爬起来，手肘擦破了一点皮，他龇牙咧嘴地吸着气，赶紧去捡散落一地的报表，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惶恐不安、带着点狼狈的表情，连连对周围的保安和领导的车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站稳……对不起……”奥迪车里的副书记看了看被制伏的男子，又看了一眼这个满脸“后怕”和“惭愧”的年轻科员，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升上了车窗。
司机按了下喇叭，车辆缓缓驶入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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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来区府办联系一个采访事宜，刚好撞见这一幕。
她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在被制伏的闹事者或者离开的领导座驾上，反而落在了那个正手忙脚乱捡着纸张、看起来有些笨拙却又莫名化解了危机的年轻男人身上。
刚才他那“一跌一撞”，时机巧得过分了……是意外吗？
杨如是微微蹙起秀眉，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和好奇。
她看到柳亦童捡完纸张，低着头快步走向办公楼，那背影似乎还带着点惊魂未定的慌张。
“有点意思……”杨如是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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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推了推眼镜，眼神深邃平静，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怯懦。
他看了看手肘的擦伤，轻轻拂去灰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心底淡淡一笑：这东洲市的水，看来比想象的要深。
而这开场的戏，勉强及格。
他整理了一下衬衫，恢复成那个普通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小科员模样，拿着报表，向三楼走去。
办公楼外，杨如是停好自行车，也迈步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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