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迢迢，再见无期

幼时外祖父用赫赫战功为我订下三位未婚夫。

清冷矜贵的少年皇帝赵玄烨，杀伐决断的小侯爷谢墨寒，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封似锦。

他们皆曾待我如珠如宝。

可在我生辰宴那天，三人竟一同缺席，快马加鞭赶去漠北，只为接回那个刚丧夫的王后！

见到王后的第一面，我竟听见她腹中传出一阵讥讽的胎音。

“蠢女人，看什么看？我可用不着你这个炮灰女配可怜。”

“我将来可是要做皇太子的，我母后是这本书中的气运女主，哪怕怀了我，照样能嫁给皇上。”

“哪像你轮回了四世，每一世都是个没人爱的可怜虫。”

“第一世你跟我母后抢皇帝，被赐死在冷宫。”

“第二世你嫉妒我母后，强嫁小侯爷最终死无全尸。”

“第三世你抢先嫁入封家，还不是被虐致死……这一世你若再碍事，照样不得好死！”

可这一次，不等选嫁那日，我便主动入宫，跟太后求了一道解除婚约的旨意。

……

“臣女与三位公子缘分已浅，愿解除婚约，各寻良人。”

太后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准了。

如今满城风雨，谁不知道我那三位竹马正寸步不离地守在新寡的漠北王后虞禾身边。

太后虽嫌她新寡有孕，到底更看重她手中握着的传国玉玺，和她身后那一千五百户部民。

我只求七日时间，另择良婿。

出宫后，我还是去了趟驿站。

我想再听一次，她腹中那道胎音。

抵达时，他们三人果然都在。

赵玄烨正为她剥着葡萄，谢墨寒低头替她整理裙裾，封似锦则坐在一旁读书给她听。

见我来，他们不约而同蹙了眉。

我站在烈日下，恍惚想起接她回京那天。

虞禾看向我，眼神轻蔑：“哟，这就是你们将来要娶的姑娘？弱不禁风……想必在榻上，也无趣得紧。”

我浑身僵硬，眼眶不自觉泛红。

赵玄烨却只冷声催我：“诊脉。一句玩笑你也当真？”

谢墨寒叩桌神色不耐：“清婉，快些。”

封似锦避着我的目光，为她斟暖茶。

我压下心口涩意，如实说出她已有四月身孕。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第一次听见了那道胎音的讥嘲。

起初我不信。

这些年来，我哪怕只是蹙一蹙眉，他们都要紧张半天，怎会突然待我如此残忍？

可下一秒，赵玄烨已握住虞禾的手，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虞禾，若你愿嫁朕，你的孩子便是朕的孩子，无人可欺。”

谢墨寒当即接口。

“侯府亦以你为尊，所有一切，皆为你备。”

封似锦抬眸，目光落于她腹间，一字一句，清晰郑重。

“吾愿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没有一个人，看向我。

回忆被侍女含笑的嗓音打断。

“沈姑娘？想见我们王后？那就等等吧。”

“王后正听封公子读画本呢，不得空。不过她说，倒想瞧瞧，你们这些盛京娇女晒过烈日之后……肤色会变作何等模样。”

我尚未回应，赵玄烨已推门而出。

他眉头拧着：“清婉，你在此做什么？若是为登青城山之事，改日再议，今日我们已答应陪虞禾上山。”

原来他还记得，今天是他们答应陪我去青城山的日子。

我嘴角涩然，仍未语。

我只想再听一次胎音，我想知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劫数。

他却陡然厉了神色。

“虞禾为国和亲，吃尽苦头，我们多照顾她一些、补偿她背井离乡之痛，有何不对？你在盛京被娇宠多年，怎还这般不懂事？”

谢墨寒也随之走出，语气冷硬。

“在虞禾的事上，我们三人立场一致。答应你的事日后自会补偿，别总仗着我们的纵容就任性妄为。”

他目光疏离，语带警告：“苦肉计这类手段，只会让人生厌。”

我怔在原地。

烈日灼身，却如冰水浇头。

心口涩得发疼。

最后是封似锦。

他读完画本出来时，赵玄烨正陪虞禾下棋，谢墨寒低头为她剥着新栗。

封似锦的手轻触我晒烫的额，眼底掠过一丝看不清的情绪。

可他只是轻声叹：“想站就站着罢，全当遂了虞禾的心愿。”

转身时，他却悄悄塞给我一瓶冰露膏。

“乖，回去记得涂。你最爱美，别真晒伤了又来找我们哭。”

我正心头发涩，那道胎音再次尖锐响起。

“蠢女人！不会还以为他们真对你有感情吧？”

“等我母后设计你被绑架、失了清白，惨得不能再惨的那天，你才会明白——他们根本不曾爱过你！”

我后背霎时渗出冷汗。

再凝神，却什么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