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已是万水千山

1983年，市立医院大礼堂。

宋玉梅坐在台下，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自己的研究成果被丈夫郑文涛送给白晓婷。

“这份荣誉，离不开郑团长的指导……”

白晓婷握着奖杯，发表着获奖感言。

宋玉梅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她站起身走出大礼堂，借用门卫室的座机打了一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宋玉梅听着这久违的声音，按下心中奔涌的委屈，颤着声说道：

“喂，老师，我是宋玉梅。”

闻言，电话那头瞬间激动起来。

“玉梅？真的是你吗？你打这个电话来是想通了吗？”

“嗯，老师，我愿意和您一起出国研究。”

“好，好，好。”老师一连说了三声好，但随后又有些犹豫，“上次你不是说已经在国内成家了吗？会不会……”

宋玉梅摇了摇头，“老师，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把后半生投入到医疗事业当中。”

老师听到她说这话，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好孩子，委屈你了，老师这边立马给你办手续，大概需要将近一周的时间，你能等吗？”

“可以的老师，很高兴再次成为您的学生。”

宋玉梅挂断电话，进行了几次深呼吸才按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她本该五年前就和老师一起出国，但是一次意外打乱了她的计划。

那时她还是个实习医生，跟着医疗队来边境县支援。

夜里值勤时，突然听见院墙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闷响。

她跑出去，就看见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倒在地上，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血顺着指缝往地里渗，是刚执行完缉私任务的郑文涛。

走私犯还在附近游荡，她不敢喊人，只能咬着牙把他拖进杂物间，用随身携带的急救包给他止血。

匕首插得太深，她手抖着剪开创口，酒精倒下去时，郑文涛疼得浑身发抖，却抓着她的手腕说：

“别怕，我信你。”

后来郑文涛伤愈归队，每次路过医院都会绕进来，给她带一包水果糖，或者站在走廊里看她给病人换药。

渐渐的，她的内心也喜欢上了这个柔情的硬汉，为了他宋玉梅拒绝了老师出国研究的邀请，留在了当地的医院。

再后来，他升了团长，她成了医院最年轻的首席医生。

他们的婚礼在军区礼堂办的，人人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这幸福的一切都因为白晓婷的到来改变了。

作为知青下乡的第一批医学生，白晓婷分配到宋玉梅手下实习。

姑娘长得清秀，嘴也甜，见了郑文涛就喊“文涛哥”，递文件时总会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宋玉梅看在眼里，提醒过几次，郑文涛却笑着说：“你想多了，人家小姑娘刚参加工作，懂什么。”

直到去年冬天，郑文涛在一次任务中被冻伤，高烧不退。

宋玉梅正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接到电话时连夜往回赶。

等宋玉梅赶到医院时，郑文涛刚退了烧，看见她第一句话就是：

“晓婷这几天一直在照顾我，要不是她，我这条腿可能就废了。”

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郑文涛开始频繁地找白晓婷讨论工作，加班时会给她带晚饭，却忘了宋玉梅的生日，白晓婷的论文里，开始出现本该属于宋玉梅的研究数据。

直到今天，他亲手把本该属于她的荣誉，颁给了白晓婷，甚至还推选她为新的首席医生。

“宋医生，你还好吗？”旁边的护士碰了碰她的胳膊打断了她的回忆。

“没事。”

宋玉梅转身擦了擦眼泪，没有继续参加颁奖典礼，转身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