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梦——父亲倒在血泊中，向他伸出手，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三年来，这个噩梦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心率又超标了。一个冷冰冰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程野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某种扫描舱内，四周是冰冷的金属壁。他试图坐起来，却被机械臂轻轻按住。
别动，还有三十秒。声音再次响起。
透过半透明的舱盖，程野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子正盯着显示屏，眉头紧锁。她约莫二十五六岁，齐耳短发，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
你是谁?程野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而嘶哑。
"苏瑾，生物工程组。"女子头也不抬，"别说话，影响数据采集。"
随着一声轻响，舱盖滑开。程野立刻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充满未来感的实验室，四周墙壁上布满了显示屏，展示着各种他看不懂的数据和图表。
我妹妹在哪?这是程野最关心的问题。
苏瑾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视线，上下打量着他: "医疗中心。情况稳定。"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的血液样本很...特别。"
程野想起教授说过的话——影族血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昨天被教授划伤的地方已经愈合如初，连疤痕都没留下。
"教授要见你。"苏瑾按下耳麦说了几句，然后指向实验室另一侧的门，"直走到底。"
程野跳下扫描床，这才发现自己换了一身黑色训练服，材质奇特，触感像丝绸却有着弹性。他活动了下四肢，意外地感到精力充沛，仿佛睡了三天三夜。
穿过走廊时，程野注意到两侧墙壁上偶尔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符号，银色的，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当他定睛去看时，那些符号又消失了。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有九个排列成圆形的凹槽。程野刚走近，门就无声地滑开。
"准时到达，很好。"教授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他示意程野坐下，"感觉如何?"
"像被塞进了微波炉。"程野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桌前，直视教授的眼睛，"我要见我妹妹。"
教授微微一笑，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办公室的一面墙突然变得透明，显示出隔壁房间的景象——程小雨正坐在病床上，专心致志地看书，脸色红润，看起来比程野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健康。
"她的白血病已经进入缓解期。"教授说，"我们的基因疗法很有效。"
程野的喉咙发紧。他不由自主地走向透明墙壁，手掌贴上冰冷的表面。小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他这个方向，却只看到一面普通的墙。
为什么我看得到她，她看不到我?程野问。
"单向透视技术。"教授走到他身边，"我们还需要观察几天，确保治疗完全起效。之后你可以随时见她。"
程野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教授: 现在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事。你说他不是死于车祸。
教授走回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金属盒子，打开后取出一枚银色徽章——上面刻着一个奇特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文字。
认识这个吗?
程野摇头。
"这是影族的族徽。"教授将徽章递给程野，"你父亲程云山是我们最优秀的特工之一，代号'夜枭'。"
程野的手指触碰到徽章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电流似乎穿过他的身体。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穿行，动作快如鬼魅。
"七年前，他正在调查光明会在宁州的活动，发现了某个重要秘密。"教授的声音变得低沉，"然后他就遭遇了'车祸'。"
程野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谁干的?
"光明会。"教授收回徽章，"一个存在了上千年的秘密组织，专门猎杀影族后裔。他们相信我们的血脉中藏着某种能够威胁他们统治的力量。"
程野想起医院里赵天宇那张傲慢的脸，和他提到"贫民窟的垃圾"时的轻蔑表情: "赵家和光明会有什么关系?"
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敏锐的问题。赵氏集团是光明会在宁州的白手套，负责为他们提供资金和掩护。
"那我呢?"程野直视教授的眼睛，"我能做什么?"
"训练，变强，然后复仇。"教授按下另一个按钮，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走了进来，"这是冷锋，你的教官。从今天开始，他会教你如何控制影族的力量。"
冷锋比程野高出半个头，肌肉虬结，右眼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程野一番，然后简短地说: 跟我来。
训练室比程野想象中要大得多——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天花板至少有十米高，四周墙壁覆盖着某种黑色吸光材料。角落里摆放着各种奇怪的器械，有些看起来像是健身设备，有些则像是科幻电影里的武器。
"先测试基础体能。"冷锋扔给程野一瓶水，"喝完。"
程野拧开瓶盖，一饮而尽。水有种奇怪的金属味，但出乎意料地解渴。
跑。冷锋突然说。
"什么?"
"我说跑"冷锋的声音如炸雷般在训练室里回荡，"用你最快的速度，直到我喊停"
程野本能地开始奔跑。起初他感觉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几秒钟后，他的身体开始发热，特别是胸口的位置，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更奇怪的是，周围的景物似乎变得模糊起来，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不可思议。
"别停"冷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感受阴影的力量"
程野感到呼吸困难，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时，训练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陷入一片漆黑。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程野突然感觉不到疲惫了。相反，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仿佛黑暗在托着他的身体。他的视野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看清黑暗中冷锋脸上惊讶的表情。
"不可思议..."冷锋喃喃道，"第一次就达到了这种程度。"
灯光重新亮起，程野立刻感到那股力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疲惫。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影族的力量源于黑暗。"冷锋走到他面前，"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下，我们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在阴影中..."他突然消失，下一秒出现在程野身后，"我们就是王者。"
程野瞪大了眼睛: 怎么做到的?
"这叫'影步'。"冷锋解释道，"通过阴影进行短距离瞬移。理论上，只要有阴影相连的地方，我们就能自由移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冷锋开始教授程野最基本的影步技巧。起初程野总是失败，要么撞到墙上，要么在瞬移后失去平衡摔倒。但到了第六次尝试时，他成功地从训练室的一端移动到了另一端，距离约五米。
"进步很快。"冷锋难得地露出赞许的表情, "休息十分钟，然后练习暗影视物。"
程野瘫坐在地上，浑身被汗水浸透。他抬头看向训练室上方的观察窗，发现苏瑾正站在那里,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当他们的视线相遇时，她迅速转身离开了。
"别在意她。"冷锋递给程野一条毛巾, "苏瑾不喜欢新人，尤其是天赋异禀的那种。"
"为什么?"
"因为她父亲是上一任'夜枭'。"冷锋的话让程野一愣，"没错，在你父亲之前，苏瑾的父亲是我们最好的特工。后来他被光明会捕获，折磨致死。"
程野望向苏瑾离去的方向, 突然理解了她的敌意。
休息结束后，训练继续。这次冷锋教程野如何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视物。出乎两人意料的是, 程野几乎立刻掌握了这项技能——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会泛起微弱的银光，能够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天生的暗影之眼。"冷锋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三百年来，只有初代影族族长拥有这种能力。"
训练持续到深夜。当冷锋终于宣布结束时, 程野已经精疲力竭，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冷锋不得不半扶半抱地把他送回宿舍。
明天六点, 别迟到。冷锋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程野的宿舍简单但舒适——一张床，一个书桌, 一间小浴室。桌上放着热腾腾的饭菜和一张纸条: 吃完立刻睡觉，明天抽血。——苏瑾
程野狼吞虎咽地吃完饭菜，然后瘫倒在床上。就在他即将睡着时，一阵轻微的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勉强睁开眼，看到门缝下塞进来一张照片。程野挣扎着爬起来，捡起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埃菲尔铁塔前的合影, 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
程野的手指颤抖起来。那是他的父亲和他自己。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你父亲死前一周拍的。他知道自己回不来了。——S
S是谁?苏瑾?还是其他人?程野将照片塞在枕头下，沉沉睡去。
梦里, 父亲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小心教——
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梦境。
程野猛地坐起，发现整个基地闪烁着红色警报灯。广播里传来冷静的女声: 所有人员注意，一级戒备。重复, 一级戒备。
程野刚冲出房门，就撞上了全副武装的冷锋。
"光明会突袭医疗中心。"冷锋简短地说，"你妹妹有危险。"
